从加巴拉到拜科努尔：俄放弃海外军事设施？

过去几天，俄罗斯在前苏联加盟共和国境内租用的两个军事设施：位于阿塞拜疆的加巴拉雷达站和位于哈萨克斯坦的拜科努尔航天发射中心相继爆出新闻。俄罗斯已经宣布放弃雷达站，而在俄罗斯的国内航天发射场建成后，拜科努尔也可能成为历史。
雷达站：天价吓退俄罗斯
本月11日，俄罗斯外交部正式照会阿塞拜疆外交部，宣布从12月9日起关闭位于阿塞拜疆的加巴拉雷达站。阿塞拜疆外交部的公告称，双方就续租雷达站的问题进行了谈判，但最终未能就租金达成一致。
加巴拉雷达站是在苏联后期建设的“达利亚尔”型雷达站，是苏联导弹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苏联解体后，雷达站归阿塞拜疆所有。按照俄阿两国2002年签署的协议，俄罗斯以每年750万美元的价格租用雷达站，协议有效期至2012年12月24日。
俄罗斯国防部消息人士表示，阿塞拜疆在续租谈判中将租借费用从750万美元提高到了每年3亿美元，这同在俄罗斯境内建设新型雷达站的开支差不多，因此俄方决定不再续租。阿塞拜疆总统办公厅副主任马梅多夫则表示，巴库愿意同莫斯科在租借雷达站问题上进行合作，阿方提出了一些新的要求，但俄方希望维持现有条件，这是巴库不能接受的。
实际上，去年11月中旬，时任俄罗斯国防部长的谢尔久科夫曾表示，俄罗斯有兴趣续租加巴拉雷达站，并对其进行现代化升级。去年10月，俄罗斯航天兵司令奥斯塔片科（现任俄罗斯国防部副部长）也曾表示，希望延长该雷达站的租期。因此，俄方宣布放弃加巴拉雷达站颇出乎外界预料。
按照俄罗斯的计划，加巴拉雷达站将被升级为新型的“沃罗涅日-DM”雷达站，相应的设备已经开始生产。而且，俄罗斯还曾希望将该雷达站作为同北约进行反导合伙的基础--2007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以监控伊朗导弹威胁为由，计划在波兰部署反导系统，在捷克建立雷达站。俄罗斯反对这一计划，普京曾提议与美国共同使用加巴拉雷达站。
对于俄罗斯放弃加巴拉雷达站，奥斯塔片科表示，这不会影响俄罗斯的国防安全。他说，位于克拉斯诺达尔边疆区的阿尔马维尔雷达站（沃罗涅日-DM型）正在进行试验战斗值勤，已经能够完全覆盖加巴拉雷达站所负责区域的任务。
拜科努尔：哈方要求管辖权
相对于加巴拉雷达站而言，哈萨克斯坦航天署署长穆萨巴耶夫有关拜科努尔航天城的发言更让俄罗斯媒体吃惊——他在议会发言时表示，俄方可能不再续租位于航天城的"天顶"发射场，并将拜科努尔航天城的管辖权移交给哈萨克斯坦，双方正在就此制定新的协议。他强调，如果能够全权管辖拜科努尔并使用发射场，将对哈萨克斯坦的航天事业具有重大意义。
拜科努尔是苏联最重要的火箭和导弹发射场。苏联解体后，拜科努尔航天城归哈萨克斯坦所有。俄哈两国1994年签署了俄方租借拜科努尔航天城的协议。按照2004年续签的协议，俄方每年为租借支付1.15亿美元，并每年为其他设施的租用支付2750万美元，协议有效期至2050年。协议规定，俄罗斯拥有拜科努尔航天城的管辖权，因此穆萨巴耶夫此次提出的移交管辖权是此前从未提到过的新问题。
俄罗斯媒体称，对于拜科努尔租借条件这样的重要问题，应该是国家首脑，比如总理或者总统才能够干预的问题。因此，穆萨巴耶夫的声明要么是虚言恫吓，目的在于向议会表明哈萨克斯坦航天署工作的重要性，不会带来什么严肃的后果。否则，这就是哈萨克斯坦对拜科努尔航天城立场的根本性转变——这可能迫使俄罗斯考虑接受哈萨克斯坦的新条件，或者像加巴拉雷达站一样选择放弃。
尽管苏联解体后，哈萨克斯坦是俄罗斯的主要盟国之一，但两国在拜科努尔的关系上并非一帆风顺。哈萨克斯坦曾多次禁止俄罗斯从拜科努尔发射洲际导弹和军用卫星。而且，哈萨克斯坦的环保和维权组织经常呼吁关闭拜科努尔发射场——火箭发射使用的燃料对生态环境有影响。顺便说一句，阿塞拜疆提高加巴拉雷达站租金的理由之一也是生态影响，尽管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2004年，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曾达成协议，在拜科努尔新建用于发射安加拉火箭的拜捷列克发射场。按照计划，哈方将负责地面基础设施建设，俄罗斯提供设备和安加拉火箭。2010年，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还为此签发了总统令。但这一项目至今还没有动工。
与加巴拉雷达站不同的是，俄罗斯境内目前还没有能够代替拜科努尔发射场的设施。位于普列谢茨克的发射场没有发射重载火箭的能力，位于阿穆尔州的东方发射场还处于设计阶段。
独联体国家研究所所长扎里欣认为，租赁拜科努尔的协议不会在近期中止，至少还需要20至30年。而且，哈萨克斯坦也无法改变租户--拜科努尔的所有技术和设施都是由俄罗斯负责的，哈萨克斯坦也难以独立发展和运营。
扎里欣认为，哈萨克斯坦此举是想提高租金，而俄罗斯很清楚，为了避免政治风险，最终将会离开拜科努尔，到那时候，拜科努尔将会彻底消失。
政治关系决定海外设施存废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就在俄罗斯宣布放弃加巴拉雷达站，拜科努尔航天城租赁遭遇波折的同时，独联体国家国防部长峰会刚刚通过了有关独联体空天防御系统一体化的决定。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表示，为了发展独联体国家的联合防空体系将拨款5亿多卢布。
俄罗斯《独立报》称，俄罗斯高层考虑，在俄罗斯本国境内拥有重载火箭发射能力后，将停止租借拜科努尔航天城。同时，克里姆林宫原则上已经决定，将大幅削减位于境外的高科技军事设施。该报指出，这不仅是由于运营这些设施需要大笔资金，还因为位于境外的军事设施，因为其所在国的外部因素对俄罗斯国防安全利益具有很大影响。该报透露，俄罗斯国防部和外交部正在共同制定若干个将重要国防设施集中在俄罗斯境内的计划。
对俄罗斯而言，苏联解体后，其继承的很多重要的军事设施位于境外。为了国防安全不得不采用租借的方式继续控制，又必须容忍所在国不停的提高要价（俄罗斯媒体经常称之为政治讹诈）。除了加巴拉雷达站和拜科努尔航天城，属于此类的还包括黑海舰队驻地、位于乌克兰的塞瓦斯托波尔港，以及位于吉尔吉斯斯坦的坎特空军基地等--吉尔吉斯在坎特空军基地上的立场总是在不停摇摆。
但是，这些军事设施的租赁并非只取决于租金，更重要的因素是政治关系。在俄罗斯同格鲁吉亚关系紧张的情况下，俄罗斯军队2006至2007年撤出了格鲁吉亚的军事基地。而放弃加巴拉雷达站的背后，实际上是俄罗斯同阿塞拜疆关系的冷淡。一方面，阿塞拜疆正在倒向美国和欧盟；另一方面，俄罗斯坚决反对建设从土库曼斯坦通往阿塞拜疆的跨里海天然气管道。阿塞拜疆总统阿利耶夫不久前甚至没有出席在阿什哈巴德举行的独联体国家元首峰会。
塞瓦斯托波尔港的情况就更有意思。虽然俄罗斯正计划在新罗西斯克建设新的黑海舰队基地，但通过天然气价格的交换，好歹将租期从2017年延长到了2042年。不过，乌克兰政权更替完全可能导致新的变化。
实际上，后苏联空间各国政治体制的不稳定导致了这种情况：今天的盟友在发生颜色革命后，一夜之间就可能变成敌人。正是如此，大大增加了俄罗斯海外军事设施命运的不确定性。